2017年1月15日 星期日

格林威治






















【格林威治】



我先到了金絲雀碼頭的醫院,拆完手指上的縫線已經是兩個多小時之後。醫生說可以自由活動且碰水了,讓傷口接觸空氣會好的比較快。我打電話給A告訴他我不回去吃午餐了,這樣好的天氣值得在外面消磨一下午。於是我繼續向南,跨過泰晤士河來到格林威治。

我喜歡格林威治Greenwich念起來的聲音,因為音譯的關係太常被念錯而顯得有趣。這是倫敦東南方,這是零度經線,是時間的交軌,是皇宮是皇家海軍院,是仲夏時有藝術節的綠地,是海權時代的榮光。

這是格林威治。




















【格林威治:野梅與蘑菇】

" We are going to Greenwich for dinner."

週末的酒吧擠滿仍穿著西裝,但是鬆掉領帶的上班族們。我喝著粉紅色的野莓西打,A憶起波蘭的夏天是藍莓和蘑菇的旺季,人們會結伴走入森林,採收因為下雨而茂密找長出的蘑菇,如果採不到蘑菇,那鮮豔的藍莓也到處都是。

喝完酒之後我們走到不遠處的義大利餐廳,前菜是厚重的,外面裹了一層麵粉下去炸的羊起士,和一整盆的新鮮淡菜。A熟練的用淡菜的殼夾起裡面的肉,他宣稱這是正宗的法式吃法。而選擇這家餐廳的原因,是因為這家有特別的西西里海鮮麵,麵條的形狀細長如魚,吸滿番茄醬汁。同時則驚喜的發現菜單上有南義的煙花女麵( Spaghetti alla puttanesca),puttanesca就是義大利文中妓女的意思,聽說是取自麵的厚重辛辣調味,易於補充體力也香氣誘人。

我們吃掉的最後的甜點,Rum baba,浸了蘭姆酒的蛋糕,零度經線因此滲入一絲甜膩的殖民地氣息。






















【格林威治:都鐸王朝】
我從靠河的拱門往回走,沿著中軸線走向格林威治宮,低頭卻發現地上的刻字:

"Birthplace of King Henry VII in 1491 and his daughters Queen Mary I in 1516 and Queen Elizabeth in 1533"

這是三位都鐸君主的出生地,身為一個都鐸王朝迷,此時應該要興奮的尖叫起來。我極愛那個陰鬱又燦爛的年代,從中世紀一路走到十七世紀。英國國教崛起,政治算計與鬥爭,權臣和奸臣,謀殺時常發生,有華麗的輪狀皺領也有血腥的斷頭台。優雅的刀叉使用已經從義大利傳至法國,隔了一個海峽的英國還在用手抓食,但莎士比亞已經提起他的筆,野蠻中的魅力。

亨利八世在18歲時繼承王位,開始都鐸時代的榮光。他總共娶了六任老婆,兩任離婚,兩任砍頭,一位難產而死,皆因他渴望為英國帶來強大的子嗣。不幸的是他的兒子愛德華七世在十五歲時早死,真正繼承他的霸業的不是兒子,而是第二任皇后安保琳為他所生的女兒,

伊麗莎白一世,歷史上稱她的統治為「輝煌年代」。

2017年1月4日 星期三

English




     
















        最近在讀傲慢與偏見,一本應該要在十七歲就讀,但我卻拖到二十七歲才讀的作品。珍奧斯汀的作品我只讀了一本「理性與感性」,還是為了寫國小的寒假作業閱讀心得,匆匆從書局裡面抽出來的一本世界名著。

        我的英國文學讀的不多,到了英國才開始覺得應該要惡補。從來以為文學只存在于那些拖地的新古典主義時期裙擺裡,存在于旋轉而細碎的方塊舞步,存在于午茶和永無止盡的散步。直到真的踏上這塊安格魯薩克遜的土地,才明白所有的文學都存在于風景之中。

        但是可惜珍奧斯汀依舊不是我的菜,她筆下角色們的經歷都太過平淡,情感不夠深刻,沒有悲慘不可告人的過去,沒有狂風驟雨,沒有聲嘶力竭,沒有站在狂風的荒野裡說:「希特克里夫,我愛你!我就是你!」

        好在英國文學足夠廣泛,我居然也能找到自己喜歡的風格。寫完論文的九月份,我男人到楓丹白露攀岩去了,我背著背包自己搭火車到了約克,傳說中「英國歷史存在的地方」。在青年旅館遇到念英國文學的中國女孩,她強力推薦我前往約克的荒野,親自去體驗英國文學裡的狂風。

        於是我有個一趟三個小時的荒野健行,頭髮被吹的亂七八糟,一步一步走向當年勃朗特姐妹散步的瀑布,走向啟發她們寫作靈感的地方。荒原的草要長到膝蓋上,舉目所見是英國的田園景色,四處放養的羊,以及轟轟作響的狂風。




       














        我傾心的英國文學在此復活,有孤女簡愛,拎著她簡單的行李,就孤身來到了桑德費爾莊園。記憶中的簡愛要自制而冷靜,長大才讀懂那些冷靜之下的激情,「如果上帝賜予我美貌和財富,我也會讓你難以離開我- 就像我現在難以離開你一樣!」

        也有小說蝴蝶夢中的女主角「我」,怯生生的打開夢特里莊園的大門,莊園有崎嶇而美麗的小徑,有海浪拍擊的石頭,有滿坑滿谷的茉莉花香,仔細一看會發現茉莉花都已經捲曲而腐爛,但花香陰魂不散。

        這些帶著陰鬱而恐怖的英國文學深得我心,情感強烈如同英國的天氣,前一秒下雨,後一秒就放晴。霧氣讓你伸手不見五指,遠方的雲朵壓著地平線,暴風雨尾隨而至。女主角伸手推開莊園大門,但她們一開始只能聞到茶和司康鬆餅的香味,豪華的掛毯和熊熊燃燒的爐火,繼續拾步往上走,才能窺見閣樓裡透出來的陰氣。


        我所傾心的不是達西,是羅徹斯特,是希特克理夫,是麥森雲特。我愛他們的恐怖與陰鬱,自此我愛過的男人們身上都有了陰暗的氣質,而且我也欣喜地讓他們看見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