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2月31日 星期二

Auld Lang Syne

















       這大概是我第一次自己渡過跨年夜,還因為電視壞掉所以不能看電視轉播,也無從得知今年各縣市的跨年晚會都請到誰,爆破了哪些煙火。我想如果不開電視不看新聞,不經過那些假跨年之名行高收費之實的餐廳,走在路上根本不會發現這是2013的最後一天了。
        我有時都會覺得人們過於誇大這一天的重要性,尤其是在補習班意外停課然後發現自己有個多出來的夜晚,結果還是認命的去圖書館唸書時。到底為何我們要花費百萬看101燒成一支火柴棒,然後擠在一起宣誓我們會有更好的一年,即便這些宣言都在幾天之後被忘光。
        即便如此,我們還是前仆後繼,宣稱自己終能做出改變,終於有夢想。

        去年此時我和好友舟車勞頓到了谷關,在溫泉蒸騰酒足飯飽之後,慎重其事的寫下新年新願望,並宣誓沒達到目標就要拿出一千塊請客云云,於是現在就到了檢視的殘酷時刻了。      
        我認真地回顧著,發現自己都有做到哪。看吧,願望還是有可能成真的。

        雖然今天下課背著書包走到圖書館時,有種寂寥的淒涼感,但是我還是熱切地期待我的2014年,該是何等繁複壯美的華麗冒險。
        新的一年,我希望家人朋友們一切平安,能做他們想做的事,唱他們想唱的歌,去他們想去的地方。
        新年快樂,親愛的。

       
       

2013年12月16日 星期一

The Best Offer


















I love them all, they love me back, they taught me to wait for you.

Geoffrey Rush的聲音戲劇性而且悠長性感,這無疑是整部片中最令人醉心的台詞。

        The Best Offer是義大利大導演Giuseppe Tornatore的十年新作,看過預告片之後就覺得主題大合我的胃口,加上是Geoffrey Rush這是毫無疑問要買單的啊。於是在週三夜晚,搭著新開通所以免費的捷運從士林一路到信義區,趕赴七點的電影。原本以為是歐洲電影應該會很多空位,還幻想著可以獨佔一個放映廳。結果到了現場才發現幾乎爆滿,我只買到靠近走道的位置,台北何時有這麼多文青啊(笑)




















       拍賣官Virgil Oldmen享受著他高尚的生活,鑑定畫作,主持動輒百萬的拍賣市場。看到Virgil這個名字我笑了,導演選了一個古羅馬詩人、帶領但丁遊歷地獄的人為我們的主角命名。Virgil的生活根本就是夢寐以求的歐洲奇觀,每日與藝術品為伍,有錢到一個禮拜上高級餐廳吃飯三次,連香檳杯上都有他的名字縮寫。就算不管劇情如何,整部片看起來賞心悅目,美麗的場景街道,上流社會的生活,每個人的衣服都完美的像量身定做的一樣。
















      


         身為德高望重的拍賣官,Virgil利用自己的威信,遇到想要的真蹟作品時,都會故意鑑定成價格不高贗品,然後讓他的合作夥伴在拍賣會上低價購得,最後再納入自己收藏。而有潔癖、隨時都要帶著手套的Virgil,也只有在碰觸那些作品時,才會脫下手套。
        隨著導演的鏡頭我們進入Virgil的畫室,先是瞠目結舌,後來隨著鏡頭我們發現,每幅畫都有同一個主題 : 女人。











    






        穩定而自得的生活被一通電話打斷,一名女子Claire宣稱他有一棟房子的藝術品須估價,堅持要Virgil親自出馬。Virgil依約前來,Claire卻爽約了讓大拍賣師孤身站在屋外淋雨;第二次相約依舊閉不見面,只派出管家接待 ; 最後才告訴Virgil自己有廣場恐懼症,害怕人群以致於把自己鎖在房子的密室之內,Virgil只能透過牆壁跟她溝通。
















        隨著估價進行,Claire辭退了管家,並把房子的鑰匙交給Virgil。也是這把鑰匙吹皺一池春水,Virgil每次都會在大宅內撿到一些機械零件,跟機械家朋友Robert分析之後猜測是一個十八世紀的機器人,為了拼湊出完整的機器人Virgil一次又一次回到大宅,同時跟Robert分享這個古怪的經歷。Virgil也開始掛心鎖在房子裡面的Claire。好心在Claire生日當天買花送她,到大宅前卻發現鎖被換了,進屋之後又對著Claire大吼大叫,兩人和好之後,Virgil終於忍不住躲起來偷看我們的女主人。










    
         這樣的偷看終於被Claire發現,她氣得把Virgil趕出去,卻又走出房門叫住他。這幕男女主角終於“面對面“相見的畫面拍的非常長,需要一道美麗的光線、一個美麗轉身、一張美麗的臉龐。
        Virgil跟Robert分享時這麼說:「喔,你應該看看她,像杜勒畫作一樣蒼白的臉龐。」
        兩人相見之後是約會的開始,機器人越拼越完整,Virgil買花買禮物買化妝品買高級定制服,準備精美的兩人晚餐。一切似乎穩定進展時,Claire忽然又莫名其妙搞失蹤,Virgil遍尋不著,緊張的的連拍賣會都搞得一團亂。最後失而復得,找到躲起來的Claire。
        這一來一往,我們總要在電影結束之後驚訝的發現 : 你來我往、拌嘴道歉、失去與擁有,這一切啊,多麼像愛情。















        只是愛情來臨的太過順利,當Virgil的合作夥伴Billy問他:「你有沒想過這是假的?任何事物都可以偽裝的。」,到Claire走進Virgil的收藏室,熱淚瑩眶的抱著他說:「不管我們之間發生什麼事,我都是真的愛你的。」觀眾席中瀰漫著緩緩的不安,我們深知即將發生,卻又如此害怕面對不完美。













      



        很多影評都是這麼評價Virgil,任他再怎麼精明,真品贗品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卻無法看清愛情的真貌,最後註定孤寂。我想,這是導演要說的一部份,但是我怎麼想,卻總是覺得還少了一塊。
        直到看完電影的兩個禮拜後,在網路上看見鍾文音的影評,像是終於找到那一塊還想要說的話。如果重來一次,我想Virgil還是願意傾其所有,換來這一場熱烈的愛情。蒐集了幾十年的畫作,都不如女人從畫中走出,有溫度有心跳,香氣瀰漫,肌膚相親。
        我很喜歡最後安排Virgil買下布拉格的公寓,展窗望去就是天文鐘廣場。我想當窗子打開的那幕觀眾都很輕易的被感動了,我們看著Virgil穩健的走過廣場,走進餐廳,然後就在心底悄悄的燃起一點點期待奇蹟的美好感受。
        Virgil該是贏了,在他嚴謹一生的暮年時光,終於享有一次愛情的狂喜撞擊,坦露真心。
      

2013年12月4日 星期三

閨密




















        我們趕在2013年最後一個月相聚,在這個擁擠的城市。和黃色閨密手挽手去排餐廳補位,最後看見藍色閨密大包小包狂奔而來。於是我們在人聲鼎沸的東區韓式料理店裡,狂拿無限供應的小菜、拌石鍋飯、用生菜包著銅版上烤的滋滋作響的肉。我們交換著最新的近況,包括狂看英文影集練聽力,恐怖而且很難生出來的論文,以及基金會的執行長多機車但是覺得自己的專案做的還不錯。我們的話題時遠時近,要慷慨激昂的討論各種議題,中間還插入覺得路邊哪家店的擺設好可愛啊。
        臨時起意的貓纜之行,幸而已經接近傍晚,所以排隊的人潮不算多。纜車一路向上,我們估計是車廂裡面最吵的三個人了,藍色閨密還指著遠處的雲大叫好像神仙的居所啊,害我整個很想假裝不認識你。
         入夜的貓空頗有涼意,我們悠閒的在各個茶莊間穿梭,最後決定在手凍僵前叫上麵線和鳳梨苦瓜雞湯。台北的夜景如一隻千眼巨獸,我非常恰當的想起了《傷心咖啡店之歌》,關於馬蒂一行人坐在山坡上,俯瞰眾生紅塵。
        啊,台北,他們說。
      
        國小時躺在床上看書的我根本不懂裡面在講什麼,除了很多社會學名詞可以學起來唬人之外。原來文學還是要用時間去體會,雖然我們一邊大罵生活上的鳥事一堆,但是仍熱切的覺得那是一場精彩萬分的華麗冒險。
        午餐時父親對我說,人要有夢想,不要得過且過。
        於是我欣喜的發現,雖然我們對未來依舊迷茫,但是卻開始有了夢想的雛形,開始知道方向,知道如何去實行,開始長出一點點刺刺的翅膀。
      
        然後一起期待五年後的希臘陽光。

      

2013年12月3日 星期二

Ripper street


















        最近假借練習聽力的名義,看了很多影集。既然是BBC製作又是古裝想說就來點一下好了,其實就是古代版的CSI,雖然沒有高級科學鑑定儀器,但是可以用逼共的方式刑求壞人也不錯(笑)。而且一直覺得男主角很眼熟,後來才發現是微微發福的達西先生啊,不過仍舊是帥哥一枚。
         十九世紀的倫敦是個有趣的年代,經歷了工業革命的洗禮,有種民智初開的味道。編劇也抓住了這點,每集都有不同的主題: 電影發明、地鐵建造、新移民湧入英國、遺傳學物種起源的發表、電力、階級革命、勞資糾紛、女性從政。
      
        哎,其實我是要講多元成家的。
      
        週末有凱道有集會所以話題非常熱鬧,Facebook各種聲浪真是精彩萬分。前幾個這個議題被拿出來時候就有稍微在看,如果有人問我的意見的話,因為其實不夠了解所以無法發表看法。上禮拜神來一筆的,花了三個小時在網路上查資料,正反兩方的理由都努力找來看。其實一直是偏向支持的,只是還有一些細則和問題要弄清楚。
        支持的原因很簡單,我實在找不到反對的理由。

        支持歸支持,之前從來沒有想要參與連署。我是在一個反對太過熱心參與社會議題的家庭長大的,從小就被教導不可以去參加學運,不可以上街頭參與社會運動,我生來就已經是社會上優勢且掌握較多資源的族群,很容易營造出世界大同的假象,忽視少數的弱勢與不同,習慣用多數壓過少數的聲音。這樣的家庭背景深深的影響我,至今我還沒有舉著牌子和旗幟上過街頭,要知道這在這個文青充斥的年代是多麼稀奇啊(笑)
         不過那天在查完資料之後躺在床上,想到Ripper street,隔天醒來就上網連署了。

         我們太習慣擁有這些權利,以致於忘記雖然是天賦人權,但是每一項都是透過不斷的爭取才落實的。小時候在一個隨便亂轉電視的週末夜晚,看到HBO的自製電影《Iron Jawed Angles》,描寫美國婦女爭取投票權的經過,影后希拉蕊史旺演的很棒。
         我還記得坐在電視機前面的我,瞠目結舌的看著那些女性努力製作文宣、開會討論、上街頭舉牌,然後粗暴的被警察抓進監獄,為堅定立場他們絕食抗議,然後被醫生綁在椅子上強迫灌食。我瞠目結舌的看著,像是看中古時代虐殺女巫一樣匪夷所思,看著那些女性不停的回答那個時代提出的各種,現在我看起來沒錯就是歧視的各種問題,爭取著我「現在已經視為理所當然的權利」。

         就像Ripper street裡面英國議會終於出現女性,我們太習慣擁有這些權利,以致於忘記這是透過不斷爭取才終於落實的。一百年前美國婦女還沒有投票權,才一百年,看看現在的我們已經走到哪裡?或許一百年後看回現在,會覺得我們的想法是食古不化且何等不公平的吧!多少人為了我今天的權利付出努力,現在的我沒有為公平正義努力,但是至少至少可以有一點點表示。
        而且我對我們有信心哪,這次不用一百年的。





      

2013年11月23日 星期六

China


























世間最易碎的兩項東西- 瓷器、愛情。

        我還記得莫約在五月的時候,坐在辦公室的我打電話去人力飛行劇團,詢問他們下半年度的演出計畫。他們說要改編陳玉慧的作品《China》,我驚喜的說:「我是陳老師的書迷耶」(一方面想說真的要在國家戲劇院上演?賣票壓力很大耶!)
        從開票之後就開始看他們的賣票情況,最後在開演前三天終於下手戲票,主要是因為主視覺很美,又想說支持一下劇團吧!
        於是我興奮的蹦蹦跳跳,認真的打扮,噴上香水穿上高跟鞋,這種期待的感覺有當年去台中中山堂看《Evita艾薇塔》和在上海大劇院看《Phantom of the Opera歌劇魅影》的味道,來到走過千百次但第一次進去的國家戲劇院。
        原本擔心三樓的距離會太遠,結果入場之後鬆了一口氣,因為是劇院,所以設計的很深,觀眾席和舞台近乎垂直,即便三樓也很靠近舞台,不會有被擋到的感覺。一直想說不會有人一個人自己來看吧,結果發現會自己來看戲的人意外的多,坐我隔壁的小姐還認真的拿出小望遠鏡(專業)

        非常喜歡配樂,主旋律很大氣,西塔琴加中國樂器,成功營造出異國交融、東西對撞的感覺。舞台設計以「瓷片」為發想,利用投影效果,雖然不算驚喜,但是也乖乖的交代了劇情。
        飾演男主角魏瀚的Shai Tamir據說是舞者,所以肢體表現很好,上半場利用桌子/棺木裡面掙扎搖晃的感覺有演出來。趙文瑄(也是買票的動力之一)演的公爵/乾隆皇帝也不錯,不造作又有威嚴感,厲害的演員果然可以壓住場面。
         不過我不喜歡有「穿越者」的安排,男女主角都還有穿越者,加上太老套的對白: 「為什麼?」「不要問為什麼」,整個讓我不小心翻白眼了。

        太久之前看的小說《China》,所以其實有點忘記故事的劇情,不過這樣也是好的,可以更認真投入看戲之中。之前沒有看過黎煥雄的作品,據說這次的「淒美」很符合他的作品特色。即便說是改編,但還是感覺到濃濃的陳玉慧風格,關於瓷器,關於旅行,關於發生在她自己身上的東西故事,關於偏執的相信愛情。




2013年11月21日 星期四

Seda


















        週末去國家戲劇院看了人力飛行劇團的<China>(好啦會認真來寫篇感想的,畢竟是華麗的兩廳院初體驗呢),西方崛起,著迷於東方的絢爛故事,讓我想起Alessandro Baricco的作品<絹Seda>。
        我從大學的時候開始讀Baricco的作品,第一本就是<絹Seda>,立即被他低限主義、幾乎不帶任何敘述字眼,僅僅用簡單字句描述的寫作方式吸引。後來又讀陸續讀了<不流血>、<海洋 海>、<城市>,Baricco的文學成就極高,給他的讚譽之詞是“有人學義大利文是為了讀懂但丁的作品,我也願意為了Baricco這麼做!“
        跟<China>一樣,男主角來自的歐洲大陸深陷染病危機,幾乎摧毀養蠶工業,為了購買健康的蠶卵,他離開妻子和溫暖的南法,到寒冷的北國日本進行一樁祕密的地下交易,一八六零年代的日本進行鎖國政策,也讓此行蒙上神祕的陰影,更被當地貴族的美麗侍妾,一個沒有東方鳳眼的美麗女子吸引。
        Baricco的文字有著巨大的安靜,彷彿他筆下的角色都優雅自適的行走,但整個故事的色彩華麗又讓人彷彿置身舞台之中。<絹>裡有風光明媚的南法,有冰火交融的北國,有妻子真摯的微笑和等待,也有神祕日本女子的魅惑。
      
        你有看過絲綢嗎?像把全世界握在手中,卻又輕盈的一無所有。

2013年11月14日 星期四

New ways to dream




















        前兩天邊寫SOP邊聽Sunset Boulevard,久違的Sunset。迷上的時候是在應該認真唸書的高三時期,那個明明迷惘的要死,還要假裝自己知道要幹嘛的時代。面對完那些永遠寫不完的參考書之後,我會爬上床,按下隨身聽,開啟我的日落大道之旅。
      
         Sunset完全符合我喜歡的標準:華麗的舞台、誇張的音樂(Webber的大音樂劇時代)、鮮明的角色、無可奈何的悲劇。我喜歡到買了倫敦首演版和美國首演版兩種卡司的錄音,還把Billy Wilder的原版電影都翻出來看。電影也拍的極好,雖然是黑白片,現在卻仍能透過螢幕看見Billy Wider想要表達的腐朽、頹敗中的繁華。

        女主角Norma在歌詞裡面唱了:
        We taught the world new ways to dream,找到做夢的方式,多麼美麗,也多麼符合我現在的心境。為著要努力爭取,卻仍舊不十分確定的未來而努力。
        於是結束大灑錢一天的好方法,就是終於下手了週末要在國家戲劇院演出的<China>的戲票,我已經看過陳玉慧的原著,很期待舞台上會怎麼呈現。
      

2013年11月11日 星期一

La Vita Nuova















        
        上個禮拜蹦蹦跳跳的去拿了預購的新書,丹布朗的“地獄“,沒辦法我對但丁和翡冷翠就是毫無抵抗力啊。記得國中歷史課老師要大家選讀一本史詩作品當作寒假作業,我拼命鼓吹大家投給神曲,後來開學之後被大家罵個半死,一致覺得太難讀了。(各位同學難道羅蘭之歌就比較好讀一點嗎?)
         長大之後曾經很熱血的去借了完整的版本,想說要好好了解一番,結果往往卡在看完“地獄篇“之後,後面的“煉獄篇“就開始跳躍閱讀了。聽說但丁除了建構了完整的死後世界,他的文筆之好也令人驚嘆,無奈我看不懂義大利文,只能對著艱澀的譯文發呆了。
         我很喜歡的電影Hannibal裡面,以但丁的“新生“貫穿了整部片,據說但丁這部作品是為他的繆思女神Beartice而且。年輕的詩人在橋上偶遇Beartice,他宣稱自己因此“忘記了呼吸“。Beartice並未和但丁結成連理,並且在24歲就早夭而死,但是卻成為詩人永恆的啟發和眷戀。
         電影特別幫新生寫了一首曲子"Vide cor tuum“,配上美麗的亞諾河風景,真是賞心悅目斃了:
        E pensando di lei 思念著她
       Mi sopragiunse uno soace sonno 我陷入甜美的沈睡
       Ego dominus tuns 我是你的主子
       Vide cor tuum 凝視你心
       E d'estoo core ardendo 這熾熱的心
       Cor tumm 你的心
       Lei paventosa 恭順的吞下
       Appreso gir lo ne vedea piangendo 流淚,我看著他離我而去
       La letizia si convertia 歡愉被轉化為
       In amarissimo pianto 苦痛之淚
       Io sono in pace 我在平和之中
       Cor meum 我心
       Io sono in pace 我在平和之中
       Vide cor meum 凝視我心

       很多人很詫異這麼美麗的曲子,居然是你把我的心吞下這樣的劇情。但是據說在文藝復興時期的義大利,鬥爭、血腥、謀殺如影隨形,經歷黑死病的歐洲,雖然已經在文藝復興已經開始露出輝煌的曙光,但是死亡的陰影仍揮之不去。

       據說有人為了但丁開始學義大利文,期許讀懂詩人的偉大作品。我德文都學的稀稀落落了不敢期待能學好義大利文,仍然希望可以好好讀一遍神曲。
       就像好友W的說法:當作是先研究樓層介紹吧(笑)。


2013年11月4日 星期一

兩年














      
        對工作三十多年的人來說,一年一年算時間大概是很可笑的事情。但是就在今天吃完中飯一起走回公司的路上,一邊和工讀生聊著當年在高雄美術館的莫迪里亞尼特展,一邊猛然想起將將將的兩年了。
        我試著回想一年前的情況,那時還每天要爬著長長的階梯像上早朝一樣爬上故宮,然後爬完之後猛然的喘一口氣,沾沾自喜的宣告已經工作一年了,一個終於可以被講出來的時間點。那時我得意於自己找到工作、自己賺錢、自己繳房租、自得於不拿家裡一毛錢,一切都靠自己,學習那些可以努力,或是一些無可奈何的事情。
        一年前的自己覺得已經了解很多,現在明白自己了解太少。

        進入art plus之後總是忍不住比較當代藝術和古典藝術,古典藝術一直都更吸引我一些,他們更為直接,偉大的畫面加上藝術家原本就深厚的技巧,太容易被看到的熱情,都較能直接觸及我的感動。
        面對當代藝術(是當代喔不是現代),大概是功力不夠深厚,所以常呈現不知所云的狀態,雖然看過策展論述或是聽藝術家座談,才發現他們探究的議題其實非常有趣,也直指很多現況,但是那些藝術家想說的話,卻常常不能直接透過作品讓我感覺到。
        不過這是何其繽紛的世界,藝術品的“技術性“正在被減低當中,人人都可以是藝術家的理念也正努力被實行。

        有趣的一段日子,雖然身兼數職,忙的要死,也算學了許多,也打開很多不同的窗子。我想外面的人看起來應該覺得是個有趣的圈子,但是其實他們跟一般人都是一樣的,除了嘗試要言之有物之外,滿多時後也言之無物的(笑)。
        只是我仍期許自己,縱然被很多事情搞得很煩很悶,有時甚至懷疑自己,但是還是要努力前進,還有啊,勿忘初衷。
    

2013年10月23日 星期三

la ci darem la mano





















        大四上學期修歌劇賞析的課程,第一齣就是Don Giovanni,莫扎特的歌劇。我其實對Don Giovanni沒有什麼特別印象,唯一記得是電影“阿瑪迪斯“裡面,莫扎特狂歡回家聽到父親病故的消息,那一聲晴天霹靂就是Don Giovanni的序曲和終曲,從此父親在化妝舞會時的面具對莫札特就成為死神的化身,在劇尾拖著Don Giovanni下地獄。

        Don Giovanni是非常典型的義大利歌劇,旋律也十分有那個年代的味道。我在初秋的高雄,半夜不睡覺的寫著賞析報告,M就從地球的另外一端升起,全本歌劇正播到"la ci darem la mano“。
        這應該是調情之歌的翹楚了,歷來歌劇的導演用各種方式去詮釋他:有乖乖照著歌詞走,男女主角牽手唱歌,有最後忍不住熱吻起來,也有前衛一點的乾脆手都伸到篷篷裙下面去了。

        我在未眠的港都聽著汽笛聲,M在義大利有雪的山頂。歌劇估計是最催情的音樂了,透過電腦螢幕看見義奧邊界的山峰,峰巒起伏,如同M的身體。
        我們太過放肆,但是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所以很安靜。
        M來了台灣又回去,我離開高雄,暫時在這個多雨得城市停下腳步。我們掙扎抵抗,浮浮沈沈,自欺欺人的以為彼此都變成更好的人。
        你說,沒辦法,就是永遠的情人。
        這一次,我想唱完la ci darem la mano之後,我們就要被拖進地獄了。

2013年10月13日 星期日

質本潔還潔去


















質本潔來還潔去,強於汙淖陷渠溝。

        心血來潮看了李少紅的新版紅樓夢,(明明就是在看牡丹亭為何youtube會跳出紅樓夢?是因為都有銅片頭嗎)據說這個版本的被大家罵的很慘,除了頭飾很像在演崑曲之外、安排了旁白在旁邊念來念去,還不時出現像鬼片般的配樂。
        但是我卻覺得畫面看起來賞心悅目,演員的年齡設定也跟原著相同,對白也幾乎和原本一模一樣。可能是因為現在拍攝技術的進步,演員的眼神和內心戲也都可以清楚呈現,每個角色也都更加深沈豐滿了起來。

        如同對張愛玲一樣,我對紅樓夢一直也不感冒。國小時到北京,在冷列的二月裡到後人建造的大觀園,吃紅樓宴,玩擊鼓傳花。大二的時候特別修了紅樓夢,三本厚厚的原著,每週不辭辛苦的扛上文學院。那時估計是因為剛失戀,怎麼樣的劇情都可以套到自己身上來,也特別容易亂哭一場。
        以前總不喜歡黛玉,偏愛寶釵的大氣一些。黛玉太過悲情、纖細、善妒、多愁善感、太高傲不屈,儂今葬花人笑癡,他日葬儂知是誰?慢慢的慢慢的才看懂了,前世絳珠仙子為了報答神瑛侍者日夜的灌溉,這一世用眼淚來傾還,為他哭出一條河流來。

        除了釵黛,也開始探究起其他的角色來。原來正是因為這麼多的角色,人物豐富多采,才讓人覺得紅樓夢多似人間,嗔痴愛恨都被曹雪芹寫了出來。也難怪,有這麼多的人研究著“紅學“,在裡面層層眷戀層層翻滾,每次都要撈出些不同的東西來。
        紅樓夢最美在那一個“夢“字,不管是文本、電影、連續劇還是舞蹈,最後都要安排穿穿大紅斗篷的寶玉,在天地潔白的大雪中向父親長跪辭行,也向整座大觀園,向為他鞠躬盡瘁的女子,向這茫茫一夢的人世。
        紅樓夢是情書,也是佛書。寶玉的出家固是看破紅塵的虛枉,卻也是他人間一遭最極致的眷戀,走過了才能放下,終能明白。



2013年10月2日 星期三

上海早晨


























        此番去上海之前,看了王安憶的長恨歌。我總是習慣去哪裡旅行時,就帶上一本當地的文學。來回上海多次,最值得代表他的該是張愛玲了。無奈我一直對張愛玲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傾城之戀看了(你就是醫我的藥),常德公寓也去了,卻總是覺得他的文字輕飄飄的,很容易就消散在空中了。
        2010年世博時中文系的朋友兔子來上海,我跟兔子一直有種奇妙的友誼,在西子灣時我們不屬於同一掛的,也不會特別約出去玩,卻一直在高雄以外的城市聚首,並且常常一聊就忘了時間。我在浦東的濱江大道談起上海文學,她建議如果不喜歡張愛玲,不妨看看王安憶。
        結果王安憶也是淡淡的,上海文學有一種本事,怎麼樣的大風大浪都可以寫的雲淡風輕。或許是經歷太過的戰爭和變動,十里洋場的港口,門戶大開的租界,西方世界的衝擊,這個棲息在長江口的城市,好像已經見怪不怪了。

        九月底的上海尚未入秋,仍舊稍稍的熱著,唯中秋的時候月亮還是盡責的圓了,於是就在這個梧桐滿街的城市,賞月、吃大閘蟹沾鎮江醋、在新天地吃bruch,懶洋洋的,像是冬陽下一隻安靜的貓。

2013年8月13日 星期二

聲音

        炙熱而混亂的夏天。
        都八月了居然天氣居然只被一個颱風擾亂,台灣很平靜也很混亂。新聞報了一個月的死了一個軍人之後,和大埔拆遷,服貿協議。如果身邊的朋友都是關心這類議題的人,打開facebook,還真的以為台灣要革命了。但是在一堆義憤填膺的人上街頭、喊標語的同時,也有許多人置身事外,繼續生活下去。
        好像沒有對或錯,因為每個人有自己考量的背景。不過我驚訝的發現: 或許是因為工作性質的關係,整個藝術圈都是關心,並投身類似議題的人。我發現跟我同輩的這類人有著驚人相似的背景:父母都是公務員或老師或醫生(簡而言之都是知暖飽才能思淫欲),教育程度高,哎估計也愛聽張懸雷光夏和陳綺真吧。這些人的背景跟我有極大的不同,要知道我是商賈之家出身,整個家族藍到不行,要關心的是大陸經濟局勢,上海的六朝金粉。然後在酷熱的滬城,吹冷氣,喝咖啡,翻雜誌,坐在酒吧看外灘夜色,看江南繁華。
      
        其實在念大學以前,我身邊的人相似都極高: 衛道的同學們基本上家裡都有著不錯的背景,對子女的教育很重視(廢話不然怎麼願意花那麼貴的學費進來)。華盛頓多的是商人之家,家裡一個比一個還要有錢,寒暑假出國玩得比比皆是。直到念大學時,我才開始看到許多不同背景的朋友們。
        而現在這份工作裡,我又聽見很多不一樣的聲音,因為藝術常常直指政治。那些從小我被禁止的事情:從政、社會運動、街頭抗議,許多人當作理所當然的事情去做。跟他們的熱血相比起來,有時我都覺得自己冷酷了。

        好像沒有對或錯,只是這兩個世界的差距如此之大,彼此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也不想去理解另外一個世界的想法。
        雖然這個社會常常逼我們每個人都要選邊站,但是我害怕的,是尚未搞清楚就亂下定論,並且不願意、也不想聽見另外一個聲音。

2013年8月12日 星期一

假想敵

        中學讀余光中散文“我的四個假想敵“,十分可愛生動,我還因此把他收錄進高中的寒假作業,關於“女性的書寫“。文章寫余光中家裡的“一條珊瑚礁“,他亭亭玉立的四個女兒,有女初長成自是可喜,只是他也惴惴不安的擔心起門外有四雙虎視眈眈的眼睛,要隨時把他辛苦養大的寶貝女兒們一朝奪去。
        幸而我父只生了兩個女兒,總比大師少操點心。但是我和姊姊也不遑多讓,從小課業、身體、做人處事,也實在沒讓父親少操一點心。只是父親較少對我們提耳提面命,那些碎碎念的工作都交給了母親。
        小時候去溪頭爬山,如果我耍脾氣不肯往上爬,他就會背我上山; 念幼稚園時每天賴床爬不起來,父親會把我抱到浴室,幫昏昏沈沈的我刷牙。對我提出的要求,他是幾乎沒有不答應的。
        我懂事之後,才開始對父親的成長背景越發好奇。他和母親一樣來自西螺,家裡也是務農,只是家境一如那個年代的人一般不甚富裕。父親是整個王家最會唸書的,念到專科卻已經是整個家族最高的學歷。自己有工作經驗之後,我才試著去拼揍他社會經歷 : 父親原本是念化工的,也做了一段時間,只是因緣際會做了房地產,居然去了上海工作,有了現在的成績。
         有時候我常常羨慕我們上一輩的人,他們雖然沒有我們那麼多資源,雖然比我們辛苦,但是卻掌握住了很好的時機。在他們那個年代,只有努力就能有出頭的一日, 貧戶有可能當總統、有可能成為大總裁。可以買車子買房子,可以行走在上海這個大都市,看滬城金粉,看當代奢華,我想,都是他們當初所設想不到的。

         如同我的個性有一部份遺傳自母親,父親則給了我另外一部份。在父親的影響下愛看書,我在家裡翻出父親年輕時買的書,最後的空白頁往往有購買的年月日以及落款和簽名。父親會寫書法,念大學時我還和父親在上海學書法。
        記得是靠近過年的寒假,我們兩個人穿著大衣走路去書法老師那裡,老師的工作室在曹家渡花鳥市集的二樓,靠近過年所以很是熱鬧,賣著五言六色的染色貓柳和盆景,書法老師估計是平常幫人寫字和裱畫。我和父親呵著氣在那個沒有暖氣的工作室站著寫書法,寫了一個多小時之後再呵著氣回家去。通常中間我們會偷空窩進百貨公司裡,脫下大衣後好好的喝一杯咖啡。

        我不知道父親有沒有“假想敵“,只是當年無知的我還真的給他帶來一個。
        跟M在一起時父親很不高興,他是不允許跟外國人在一起的。M到上海那天,我和爸爸開車去機場接機,接到M時我還千叮嚀萬囑咐,上車之後要跟父親說“叔叔謝謝你來接我“。
        因為已經太晚,所以我們直接送M到飯店去。在check-in時M跟我說“你有沒有發現,剛剛在車上你爸爸都沒有跟我說話...“
        後來即便被甩我都母親說,父親知道多少我不得而知,但是我到現在還是覺得十分愧疚,小女兒第一次帶男朋友回家也罷了,居然還是個外國人。

        人家說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從此挑男人都會挑跟父親一樣的。我不覺得M跟父親多少相似的地方,啊除了他們都會幫我買早餐。M早上起床之後會先到樓下買早餐(並且會在前一天先問好我要吃什麼因為早上問我都呈現昏迷且口齒不清的狀態),買回來之後要我先吃掉,然後再讓我睡回籠覺。
        即便我現在都已經長大成年了,只要是跟父親住在一起,他還是會幫我買早餐。直到現在,我還是覺得理直氣壯且理所當然。很簡單,但是很是被寵愛的感覺。

2013年8月7日 星期三

To be or not to be

















        電影歌劇魅影的幕後花絮裡,訪問到扮演Raoul的派翠克威爾森,他這麼描述十九世紀的年代“那時人們很容易遇到疾病和意外,活的很短暫,很容易在年輕時死去,於是他們一旦找到可以值得去做的事情,就會不顧一切的往前。“
        高中上英文課,班導師兼英文老師的Spencer在一堂課講到莎士比亞。莎士比亞是他的心頭愛,哈姆雷特更是他的研究所論文。他把斗大的“to be or not to be“寫在黑板上,然後隨機點人起來問這是什麼意思。高中常常睡眠不足所以我那時應該也在昏昏沈沈中,只依稀記得Spencer的解釋也是差不多這樣,人生苦短,想要留名與否,在做與不做之間。
        大三通識選修莎劇,(後來我覺得選到什麼課真的是很機運的事情,曾經修過的歌劇賞析也是開了一次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很紮實的一門課,老師實在也很認真準備。我們念了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背了shall I compare you with the summer days,但抑揚五步詩到現在還是沒搞懂; 介紹了河畔的環球劇院,四大悲劇四大喜劇,我們還從中發想了期末報告:血腥莎士比亞。用金蘭醬油膏加太白粉加紅色食用色素,拍攝哈姆雷特最後死了一堆人的一幕,到處亂吐假血還把文學院地板弄的亂七八糟。
        我從那時開始愛上莎士比亞的血腥與悲劇,從Titus的可以有這麼多死法也太誇張了,因為慾望而殺紅的馬克白,最後是真的是衰到不行的李爾王:悲劇裡有驚人且率直的人性。
        週末看了電影“莎士比亞的祕密“,我從來就愛古裝片,又是都鐸時代又是莎士比亞,深得我心。電影揭示這個偉大的作家並非我們知道的莎士比亞,而是背後令有其人。
        我很喜歡裡面有一段台詞,作家這麼描述他的創作慾望:

        The voice, I can't stop them. They come to me.
        那些聲音,我無力阻止他們朝我湧來。
        When I sleep, when I wake,when I sup.When I walk down the hall.
        無論是在我沈睡、清醒、或是在我行經大廳。
        The sweet longings of maiden,the surging ambition of courtier,
        處女甜蜜的慾求、朝臣澎湃無法抑止的野心,
        the designs of a murderer, the pleas of his victims.
        兇手巧妙的心機、和受害者的哀求。

        Only when I put their word, their voices, to parchment..
        只有我將這些話語、將他們的聲音寫在羊皮紙上,
        are they cast loose, freed.
        他們才能謝幕,終能自由。

        文豪的魅力在於他的洞悉人性,那些美好與良善,刻薄與殘忍,無奈與宿命。字字句句都呼喚著對生命的眷戀,殉道於慾望和理想。太用力的去恨、去愛、去活著、去死亡。
         這樣重口味的劇本很對我的胃口啊,尤其是在這個“微“與“小“盛行的社會。當我們都會為“潔白而散發著乾淨氣味的內褲“感動到掉眼淚時(沒錯我就是要戳村上春樹),這樣的大悲大喜啊,豈不更加賞心悅目而且觸目心驚?

2013年8月1日 星期四

六朝金粉















       上周重溫了電影大紅燈籠高高掛,張藝謀改編蘇童的作品。我是先看過小說的,而可惜電影也遠遠不如小說。張藝謀點了再多的紅燈籠、再多的捶腳聲、再多喬家大院的取景,也比不上蘇童的文字。
        啊,除了何賽飛演的三太太梅珊,顧盼和舉手投足都美麗。

        我極愛蘇童,愛他文字中的南方意象。他出生於蘇州,長於南京,於是文字裡面沒有余華、莫言的北方荒涼,充滿的是俏麗的南方。他像是在水都巷弄裡吹笛的樂手,而我則一路拾取他魅麗的音符而去。
        唸書時初訪南京,是在年節時和家人一同去的。我擁著大衣在因為開了暖氣而過熱的車子裡昏昏沈沈的睡著,醒來就看見那一個古老的存在。六朝金粉,中學時最恨念到魏晉南北朝,五胡亂華也把我的腦袋搞得亂七八糟。直至後來我才發現南都的美麗,正在於他的混亂、夜夜笙歌、紙醉金迷,和衰敗中的清醒。
        我們在父親友人的推薦下去秦淮河走走,順道去吃了秦淮小吃(過幾年再訪南京,小吃卻已經貴的不像話了)秦淮小吃據說是為古時的文人雅士設計,將所有的“正餐“都弄成小小一碗,方便在文人游船賞景或上妓院時打打牙祭。我們現在當然已無古時的閒情逸致,只是小小的湯匙小小的碗看起來還是十分可愛。

        南京貴為古都,連法國梧桐都長得比上海高大挺拔許多。沒有北京上海的馬不停蹄,卻有著沈穩且不可侵犯的大氣。

        蘇童的故事裡有厚重的水氣,貓一樣的女人,盤根錯節的家族,家族史的發展以性為脈絡,主掌著不可違抗的宿命。於是讓他脫離了大陸很火紅的傷痕文學,開初一個瑰麗而奇想的世界。這樣的特色讓他極似說書人,我記得第一次看蘇童,驚訝的發現他居然有自己的“文體“,叨叨絮絮的講著傳奇。
        我想起那時候很愛在國中的童軍課講講些有的沒的、亂七八糟的故事。在衛道這樣升學至上的學校,童軍課很自然的被遺忘了,於是就變成一個長征迢迢到學校另外一端去上課,在戶外的木桌椅上,各自分組圍繞木桌,念著下一堂要考的考試,或是當作忙碌課業中的喘息時間。我很愛講一堆的鬼故事,清朝宮廷秘辛(妃子光溜溜的被扛進去時辰到了太監還要在外面大喊保重龍體),慈禧太后洗澡要用掉一百條毛巾云云。而“妻妾成群“也是我愛講的故事之一。
         緩步敘述的同時,我總幻想自己是古代的說書人,在橋上或者是市集裡。而我精巧的言語和傳神的姿態有天將傳到皇宮裡,於是進宮為深宮太監宮女說書,為百日無聊的嬪妃。最終來到宮殿的中心,為蒼老的皇帝開啟漫天的幻想,讓他在我無邊的故事裡,想起他當年征戰天下的瀟灑,策馬的英姿。
        只是帝國已經傾頹,內憂外患不斷,宮內的的珍寶被偷去買賣,萬言的摺子無人看。帝國仍在虛幻的雕樑金粉之間,擁著他的美夢入睡,不願意醒來。

       說書的美麗正在於這樣的奇幻魅力。

2013年7月17日 星期三

goodbye my lover

Goodbye my love, goodbye my friend.
You have been the one,you have been the one for me.

         一早就過的不太順遂,於是中午怒吃了排骨飯。幸好辦公室人少,大家又常常各自因事外出,不必每天都要湊在一起吃飯,於是中午就變成了難得的私密時光。
         公司後面就是一個國小,估計是暑假的緣故,難得安靜一片,經過的時候都覺得自適而放鬆了起來,彷彿時光理所當然的停住了。其實台北的夏天也有藍天的,只是我們太常窩在室內,太常低頭汲汲營營,視野也太常被遮住,都忘了抬頭看看。
         M說他明天的飛機,正煩惱如何把兩年的生活塞進三十公斤的行李裡。我想起太過天真的五年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千里相送,還翹掉了大二的第一堂文字學。分開之後我感性的寫下“我沒有想到,那天在機場,會成為我最後一次吻你的機會。“
        哎呀結果,也不是最後一次。
        即便我早就在目送他的背影過海關時就那麼清楚明白,明白哭到最後的一定是我。但是這些年來的發展,有些預言與可能,還是驚悚的一語成讖。我們都變成不是那麼單純,也或許不是那麼善良的人,居然走到這個詭異且無法定義的階段。
        六月時的碰面,我們居然沒遇到熟人飛機沒誤點捷運沒壞掉司機沒把我們其中一人丟在捷運站,我們還驚訝著這次居然如此順遂的讓人心裡發毛,你一開始樂觀的說這意味著我們已經開始朝正常而健康的關係發展,變得良善的緣故。
        結果事情都過了幾天忽然猛然的被補了一槍,震的我們措手不及。
      
        我抱怨著後續發展毀了那個美麗的下午,那個應該好好被封存的下午。你說就讓事情一碼歸一碼,不要讓後來的事情影響他,就讓西子灣的下午長存在記憶裡。
        事實證明啊,還是會有不順遂的事情發生,我們還是無緣走到更好的階段。

       
         

2013年7月10日 星期三

親愛的朋友

        親愛的朋友,我是極其感動的,關於你奔上台北來。
        該慶幸我們是很好的旅伴,於是不管是在迪化街看看老巷弄和古蹟,在午後的雷雨躲進咖啡店,ㄧ邊把衛生紙塞進進水的鞋子裡。再懷舊的吃完福州乾麵,最後熱血的跑到夜間的免費故宮,看翠玉白菜肉形石十七層的象牙球,看郎世寧的精湛的仙萼長春。
        我該慶幸,我們對旅行都是隨意且自適的,無須刻意安排也不一定要照著行程走,連吸引我們停下腳步的事物都是一樣,於是即便九點半最後一班的故宮公車大牌長龍,以致我們必須走下山坡,雙腳踩著夜露,仍可以摸索著山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回家。
        親愛的朋友,我是極其感動的,關於前幾天我告訴你出事了,你馬上就撥電話進來。
        於是我們在週末的夜晚,吃著水煎包和章魚小丸子,在士林的小套房裡談起最底層的焦慮,關於成長與責任,關於過去也關於未來,然後擦著眼淚發現自己並不孤單。

        親愛的朋友,我是極其感動的,關於在你面前我可以全然放鬆耍賴,卸下面具解除武裝。
        於是我們睡到日上三竿然後頂著大太陽去吃窯烤披薩,刻意坐過站來到後山埤站才發現又是一地大雨,逛了半天的五分埔最後什麼也沒買,最後再例行公事的去吃火鍋。中間我們還眉頭深鎖的探討起台灣當下的經濟概況,並且試著找出解釋和理由。
        最後的夜晚很珍貴,我們買了象徵國中熬夜唸書生涯的飲冰室茶集,對坐著聊起了過去的荒唐歲月,甚至想起了台灣經歷了災難的那個夜晚,現下只希望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親愛的朋友,我是極其感動的。關於你的善解人意,關於你的善於傾聽,關於你的寬容。
       關於你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出現,陪在我身邊。

2013年7月2日 星期二

衣冠禽獸

最近有種衣冠禽獸的感慨。

週末跟朋友聊天,估計是夜太深了所以我們都敞開心房,

講了些私底下曾經幹過的勾當。

原來大家平常都人模人樣,其實都曾道德淪陷,

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其實都是衣冠禽獸啊。

令人難以置信的,即便我們尚身處在這樣道德拉鋸的時刻,

表面上還是可以純潔和樂,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就像我和M回憶起五年前的短暫曖昧,才發現有事情跟我們想的根本不一樣。

“妳都不知道,妳那時候在學校游泳池超性感的。“

“我當然知道,我是看到你才馬上脫掉小背心剩比基尼的。“

“什麼,妳是故意的嗎?“

“不然勒,人總要知道自己的武器啊。“


“其實那時候我們躺在床上的時候,我是假裝睡著的。“

“我也是裝睡...“

“包括把衣服全部拿去洗,害我只好穿你的衣服?“

“恩,那也是故意的“


“該不會那天高雄下雨也是你安排的吧!!“


2013年6月30日 星期日

最愛


         高樓對海,長窗向西,黃昏之來多彩而神祕。

         八小時高雄之旅來的太過臨時,連車次我都是當天早上才看好。配樂是ipod裡面不停重播的“最愛“,為的是最愛的西子灣。只是沒有異議的,我從書櫃上抽出大師的作品,伴我一路南行。
         高鐵捷運到吹著冷氣的百貨公司,一切都尚未傳來港灣的氣息,直到我氣喘吁吁的衝到美麗島站,中間還不忘拿手機拍了拍光之穹頂,抬頭卻看見你在那裡。
        我們驅車向西,過文學院之後我重溫了騎車的感覺,你在後座忙著平衡以及膽戰心驚。我笑著說今天無人知道我們有約,如果此時出了摔車的意外,真是跳到黃河裡都洗不清了。

        改變了許多,但也好像一切未變。我們緬懷過去,談談近況,也聊聊對未來的計畫。我們都已非五年前的我們,我已經不是那個蹦蹦跳跳穿著系服的大ㄧ新生,現在穿上高跟鞋化上妝,有著在職場的模樣。你則瘦了些,蓄起了鬍子,顧盼之間漸趨穩重,收起放肆的翅膀,開始想要沈穩安定的生活。
        但同時我們都仍是五年前的我們,一樣的海灣一樣的陽光,一樣談笑,一樣的凝視,一樣的了然於心。我們欣喜於有些事情已經改變,也感動於有些事情永遠不變。
        見面之前我們彼此承諾,都五年了,應該學著長大,應該止乎禮的“成為更好的人“。我們在採進海水之前都信誓旦旦,卻在登高之後失守。

        最後我們回到文學院,我行走了四年的文學院。文學院離其他學院而居,獨在柴山間,但卻是看西子灣最美的地方。暑假開始了所以整個校園都嫌冷清,我們推門到最高樓。
        此時應該有詩,你說。西子灣從來就是我的繆思,聽了四年的浪聲勃勃。只是現在景色太美,時間太珍貴,湧上的回憶太多,哪有時間在那邊句句斟酌。
        我如自己預估中的掉淚了,因為我知道這一刻除了你,將再無人能與我共享。那些走了那麼久才到達的地方,那麼久才接受的不完美,那些不能再說出來的祕密,不能再被知道的事情。今天下午一過,我們都將人模人樣,回到自己的生活。

        夏天的南方夕陽得晚,我要趕車你要趕著赴約,來不及看一眼落日便要下山。你說果然,我們就是不可能在一起一個下午,然後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此生是註定當不成朋友了,我們說。  
        該是永遠的情人了。  

2013年6月26日 星期三

我的天可汗





















        在我想到更好的標題之前,容我借用鍾文音的說法吧。我的母,我的后,我的天可汗。
        年初重溫了大明宮詞,這齣電視劇到現在仍舊是古裝片的傳奇,考究的服裝,華麗而詩化的台詞,富饒也溫婉的唐代。以前的關注的焦點總放在太平公主身上,她的美麗和多愁善感,以及不可被逆轉的命運。多年之後重看,才發現導演真正想說的故事,或許是在武則天和太平身上。

         最後武則天被逼宮,太平來勸她退位。滿頭白髮的武則天對太平說:"你還記得你小時候玩上吊嗎?你怨我都不去看你,我去了,你說,媽我想你。那時候我就哭了,從此,眼淚就陪伴了我一輩子。以後只要我想你,就讓它流出來一點。“
         武則天對太平有種先天的愧疚感,來自於她早夭的女兒。於是她們彼此親愛,彼此虧欠,彼此依賴又彼此畏懼,太平畏懼於皇權的至高無上,武則天畏懼於女兒眼中的責難。沒有辦法選擇的命運讓她們互相纏繞,斷不了也分不開。

         我的母,我的后,我的天可汗。
      
         母親對於我也像天可汗,每次我除了有老師,有老闆,要面對自己,也要面對我的天可汗。天可汗有他自己的疆土要攻打,從小我就常常看見他加班,他也要憂慮城池裡的國家,要時時督促拖拖拉拉的姊姊和我。
        可汗在我國中時離開台灣,遠赴對岸。從此我要排隊在宿舍前面打電話,國際電話一分鐘十塊錢。托科技進步的福,我們從國際電話進步到skype,現在又有viber、line和Facetime,以前還要回家用傳輸線把數位相機的照片上傳到電腦再寄過去,現在我連幫泰迪選個樂高玩具,都可以在玩具店及時連線Facetime了。

        我知道可汗自此對我們有了愧疚感,這樣的愧疚常常容易化作怒氣,彼此都說出一些其實並不是有意的話。但可汗做人處事、工作能力都讓我難以望其項背,她是我心中崇高的存在。
        可汗常常後悔將我生在三月,她深信是星宿成就了我的浪漫,無可救藥且不能當飯吃的浪漫。殊不知我有一半的浪漫血液來自於她,她聽戲,她看書,她養花種草,她跟我一樣喜歡欣賞生活中各種的美麗,而我只是將美麗放大了。

        於是我看大明宮詞的時候哭得亂七八糟,為如歌的對白,為如畫的江山,為暈黃而飄渺的年代。
        為武則天和太平一輩子的掙扎拉鋸,為當公主的同時要為女兒,為當皇帝的同時要為母親。

2013年6月14日 星期五

水仙操
















把影子投在水上,都患了潔癖
一種高貴的絕症
把名字投在風中的
衣帶便飄在風中
清芬從風裡來,楚歌從清芬裡來

美從烈士的胎裡帶來
水劫之後,從迴盪的波底升起
猶佩青青的葉似劍
燦燦的花開如冕
缽小如舟,山長水遠是湘江

                                               ------------<水仙操-弔屈原> 余光中


        此時弔水仙是否太晚?在這蒸褥的亞熱帶。據傳端午本崛起於吳越一帶,入夏的漳癘之氣讓人們飲雄黃,插艾草,配香囊,後又有多情詩人投水的故事,為端午節更添浪漫的色彩。

        小時候的端午屬於冷氣房,客廳的舊式冷氣轟轟響,宣告夏天的來臨。外婆在兩座沙發之間架起竹棍,準備懸掛包好的粽子。洗好仍帶著水珠的粽葉,炒好的花生、肥肉瘦肉、筍子、和糯米,用臉盆豐盛的裝起來,有南方的豪氣。外婆熟練的塞進糯米和配料,手一轉用繩子一扎,完美的三角錐就乖乖的成形了。我每年蹲在那裡,偷吃配料(多是揀筍子和瘦肉來吃),年年學包粽年年失敗,最後落得被趕去電視前面看龍舟比賽的下場。
        小學估計是最認真過節的時候,每到仲夏美術課就要開始縫香包。我的手工技術一向不佳,一隻黃色的皮卡邱被我縫的歪歪扭扭,可能棉花還露出來了。
        浸淫在這樣的文化太久,我們早就理所當然的習慣了。有一回暑假和M去杭州,我在現代化並且配有電梯的雷鋒塔裡,看著木雕的壁畫,對M敘說白蛇傳的故事。
        “然後因為她是蛇啊,蛇不能和人在一起,這樣是犯了罪的...“
        M打斷我“為什麼蛇不能和人在一起?“
        當下我還真的愣住了,我怎麼知道蛇為什麼不能和人在一起?故事就是這樣規定的嘛。只是在那樣矇懂無知而且視浪漫為第一要務的純真年代,這種文化上的認同差異也被我當成有趣了。

        越長越大,端午節常常就只淪為粽子節了,常常吃的滿嘴滿手油膩膩。高雄愛河的龍舟競賽據說辦得有聲有色,四年來我一次也沒去,倒是大三修風帆的時候,近五月時因為要把河道讓給龍舟隊伍練習,於是被迫從愛河遷到西子灣去。
        畢業之後往北遷徙,都忘了要過端午了。因為是國定假日所以放假,我踩著跳躍的步伐上了公車,一邊滑著手機,就看到“他們在島嶼寫作“轉貼了余光中的詩作。霎時我該被捲回小時候的夏天、求學時的夏天、港都的夏天。
        酷熱而且汗水淋漓,我們坐在開了冷氣的教室裡,開門就看見浪聲閃耀一片。
        我們讀九歌,讀楚詞,讀離騷,讀屈原,讀充滿溼氣且淫糜的水澤,有香草美人的曖昧。
        大一時期的一天傍晚,和好友F一起搭著宿舍的電梯,她講到這次的史記報告寫屈原,講到香草美人的典故一直被儒家思想所遮掩,現在有人提出新的觀點:屈原對楚懷王乃斷袖之愛,他的那些傾慕和義無反顧,都是源自他纏綿的情思。
        後來又看雲門九歌,我開始把楚辭單純化,脫下道德的外衣,慾望很赤裸,禱詞很原始,原始裡有壯大的美麗。

        余光中說,藍墨水的上游是汨羅江。現在已無國須哀悼、江水須投,但詩人仍是大澤的鬼魅,體內百分之九十含水,魂魄飄盪於入夏的島嶼,河面上泛著吟唱的歌聲,一唱就是千年。

世界末日


























         你住的那小小的島的我難描繪,難繪那兒的午寐有輕輕的地震。
         哎,還真的有地震了。

         上周日的酷熱下午,躲在房間裡連門門都不敢出,一邊咒罵著高溫36度一邊上網,忽然就地震了。其實我並不特別害怕地震,畢竟九二一時我也在人靠近震央的台中啊。只是那種天搖地動的不確定感,還是讓人有點不知所措,尤其是地震搖到你不知道該逃不該逃的時候。
        只是每每心裡都會浮上這樣的念頭,如果此刻樑柱四傾,海水倒灌,天崩地裂,獨自ㄧ人面對這種死亡迫近的時刻,該是何其感動,又何其孤單。那些平常佔據心頭的事情變得極其渺小,而那些潛藏心底、真正在乎的事情將浮出世面。
       記得姊姊的曉明歲月裡有一本校刊,那期的主題就是世界末日。該是出現在2000年的時候吧,那時我正上國中,正是稍有自我意識、悲春傷秋、又等著被啟蒙的時刻。2000年那時籠罩著末日之說,包括千禧蟲(天啊我還記得Y2K這個名詞哪)、電腦停擺、世界將墜入黑暗云云。那本校刊的主題圍繞著世界末日,關於那些上古的預言,各宗教對末日的解釋。也接連看了多部有關世界末日的電影,有大天使長加百列和路西法之爭。
        我記得到了有一篇文章的最後,寫說“他突然開始偷偷的期待,期待世界末日的來臨。“

        於是我發現,人們是多麼詭異的期待世界末日。
        不知道是不是出自於人們喜愛災難的心態(譬如會圍著火災現場看熱鬧),我們畏懼著末日來臨的同時,也悄然的期待著大難臨頭的時刻。
        我知道這樣的心理乃是出自對現世的厭倦,不能撒手不管,也不能停止前進,於是選擇了最無害、最公平也最一了百了的方式。訣別前還可以看一眼這世界的殞落,該是何等壯觀的景象。
        記得2012年12月“被認為“的世界末日逼近,大家紛紛在網路上告白,掀出自己想說的話,想愛的人、想在乎的事情。我們其實都清楚末日不會輕易來臨,明天一睜開眼睛太陽照舊升起。但是我們總想趁亂告白,去想想自己最在乎的事情。

        我們都從上一個末日倖存下來,並且期待著下一個末日。

2013年6月2日 星期日

遣悲懷



















      
        初識駱以軍是幫姊姊買了西夏旅館當生日禮物,厚厚兩大本,也沒見她看完過。略翻之後充滿著奇幻的味道,很有百年孤寂那種家族世代交替、世界和命運、虛實交錯的囈語。很難想像作者到底在腦袋裡裝了何等龐大的思想,文字的堆疊如同建構一個全新的世界。
        後來在陳玉慧的新書派對上看到駱以軍本人,壯壯作家走進來,要他發表幾句話的時候,他驚訝的說“哇靠現在是搖頭派對嗎?等一下要發藥了是吧。“駱以軍本人的搞笑,其實很像他在Facebook上發表的各式感想。
         駱以軍曾經說,他寫Facebook的文章,其實只佔了他文學頭腦中非常渺小的一部份,幾乎是不假思索就可以寫出來的。當下我一驚,想說這樣“隨手拾來“的文字都可以讓我感動的要死,文學家的世界真是何其難解且浩瀚啊。
         好像作家的書房就該這樣,雜亂、從地板堆疊到天花板的書,書籍彷彿都有自己的思想。窗外車水馬龍,因為是在台灣還有叭叭的汽機車,或是各種宣傳廣告車的聲音。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都盪著幽暗的氛圍,唯一的光來自桌前的那一盞燈,和書寫者腦中的靈光。
        外表豪爽的他其實有一顆非常纖細的心,巨大而柔軟的關懷。對朋友的柔軟,對家人對柔軟,對他兩個兒子、對妻子、對母親,對這個混亂的社會,對這個神魔狂歡的世界。對於那些無奈卻無力改變的事情,仍有著書寫者的悲憫。
         我常常為這樣的柔軟感動,即便是在蒸溽的城市,有時都因此天朗氣清,沈靜而美好了。

2013年5月29日 星期三

複眼人

















我一直無力抗拒吳明益的書,從第一本的“家離水邊那麼近“,

到這次年初書展買的“迷蝶誌“,以及這本厚厚的“複眼人“。

在中山的菩提樹下閱讀,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撒落在書頁上,

為沈穩的再生紙質增加了厚重感,水邊很近,海也那麼近。

而如果是在多雨的台北展讀,這個城市有著太多的喧鬧,書中的文字可以讓他沈靜下來。


只是讀到其中一個角色讓我悚然而驚,來自丹麥的傑克森。

金髮藍眼的北方人,他登山,滑雪,攀岩,探索更高峰的極地。

太過神似M。


        地在一片海岸林的旁邊,前面不遠處就是大海。這裡的海岸線主要是岩岸,只有不算厚的土層,所以雖然登記上是農地,但實際上卻很難種出什麼。阿莉思看遍K的手稿,突然不曉得當初為什麼他會買下這片土地。傑克森站在地的旁邊,而後突然開始脫起衣服,直到一絲不掛,游入大海,就好像突然發現自己離開情人太久,這趟歸來一定得好好擁抱做愛一樣。阿莉思默默在那塊地上看著他淺金色的捲髮在藍色的海中沈浮,彷彿一個隨時會失去的信物。他上岸後深深地吻著她,然後說:
         “我們來蓋一間像夏日住宅那樣的房子吧。“


入夏的畢業季節,M寄來他的畢業照,背景是我朝思暮想的中山,

大約在去年此時我回到高雄,沒遇到太陽只聽見雨聲陣陣。

在步出M的房間的時候,我撇見櫃子上貼著一張清明上河圖片,

霎時我被拉回過去,在我們兩個第一次造訪故宮,

我跟M介紹清明上河圖的典故。


但霎時我也被拉回現實,清明上河圖提醒我生活在台北,

生活在故宮,回到高雄,像是一場溫存的夢。


我想,M我們就該這樣,

之於彼此,我們都是曇花一現,最好啊只在夢中相見,

然後醒來,繼續各自的正常生活。


2013年5月28日 星期二

The artist in Present




















        之前跟在法國唸書的朋友聊天,我們聊到彼此的近況,我送了一本自己家的雜誌給他。“是令人困惑的當代藝術喔。“他笑了。
        即便我已經工作了兩個多月,當代藝術還是常常讓我漲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我一直以來偏愛古典藝術,小時候喜歡印象派畫風,國中喜歡上文藝復興時期,高中迷上維也納分離主意的克林姆,大學時臨了寒食帖,工作後開始在故宮的幽暗裡,欣賞那種含蓄的美麗。
        就像我得意洋洋的跟歷史老師說,我已經開始理解宋元畫作的美,卻被老師一頭冷水教澆下: 如果有一天能看懂商周的青銅和甲骨文,才算更上一層樓了。
        古典藝術經過時間的焠鍊,篩選過後剩下傑作,有時即便無法單純給予視覺上的美感,其中的技巧或是技術也足以留下地位,於是我們很容易判斷其優劣好壞。現代藝術比起來就複雜許多,太多的自由,太多的可能,太多的自我詮釋。

        就像The Artist in Present紀錄片裡面說的“有一天,開槍殺人也可以是藝術。“

        太多的可能,讓現代藝術無法被定義,或許,也不該有定義。
        只是我在深夜看完了Marina的紀錄片,看他在MOMA坐了三個月,每天七小時,凝視坐在他對面的人。最終我也像那些慕名而來的群眾一樣,無法自己的落淚了。藝術家除了美麗之外,也有讓你面對自己內心的能力。
        於是我不管是否留名是否偉大是否擁有高超的技巧。
        對我來說,藝術的價值在真摯的情感,和足以於感動人心。


2013年5月24日 星期五

書寫南方

    















    
       越來越覺得我屬於南方,我瑰麗的南方。

       實則我本來就來自南方,童年的回憶是在濁水溪肥沃土壤的兩岸,那裡有黑豆釀製的壺底蔭油,有日本天皇指定的飽滿稻米,有沙地才重得出的肥美西瓜。
       我珍惜小時候在鄉下長大的日子,時光屬於白晝過長的夏天,即便白天揮汗如雨,只要入夜之後就會涼爽起來,一隻電風扇吹呀吹就可以安穩的入睡。暑假太長所以理應浪費,理應發呆看著天空,和後院冒出的絲瓜嫩芽。
        外婆家前的國小門口有棵大大的芒果樹,好像不用施肥每年卻都可以結實累累。外婆帶我去採芒果,於是整個夏天都有甜膩而鮮黃的味道,芒果裝的滿滿一籃放在客廳茶几桌下,想吃時隨手一撈,吃的我雙手的指甲縫都黃黃的。
        南方的有晴朗的天空,有午後突如其來的雷陣雨,震的人昏昏欲睡。

        我在求學的階段來到更南方,有過多的太陽和過長的夏天,食物偏甜,份量很大碗,南方人有著北方沒有的隨意和豪爽。好友J驚訝的聽見我自稱西螺人,她說怎麼會是西螺?我的個性和思想都偏向西方,結果怎麼其實我是來自於如此本土的地方?
        中國對於南方的書寫是淫靡而浪漫,帶水的楚辭和離騷,多情也溫婉。而我直到到了北方才發現,原來南方的性格早就深深植入我的體內,關於那些隨意不拘小節,大聲的哭放肆的笑,易露的悲喜情感,都來自於南方。好像在那些熱氣和水氣之中,禮教和束縛都可以被掙脫,坦露原始的慾望。
    
       書寫我瑰麗的南方。

2013年5月10日 星期五

You will always on my mind





















         前幾天去聽了Julio的演唱會,是意外得到的票。到了現場才發現位子好的驚人,幾乎可以把台上人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了。70歲的拉丁情人的聲音當然不可能跟當年一樣,高音雖然略微吃力,但是低音還是有撐住的。兩首歌居然還意外的配上了阿根廷探戈,真是開心的收穫。
       Julio的英文帶著西班牙腔,慵懶,雖然老了但仍性感非常。他說:
       “Latin is all about sex and love. I want you to listen my song,
        and go home have sex with you boyfriend, husband, partner tonight.
        And if you got pregnant tomorrow, name it Julio!“

        聽完Julio後我趕到車站搭車南下,末班的高鐵安靜而沈穩,夜歸的旅客也滿臉倦意。不知道是不是太累的關係,我頻頻闔上眼睛但是卻睡不著,腦中ㄧ直回想著剛剛Julio唱的“You will always on my mind“,覺得好耳熟,直到列車駛入烏日站,我才猛然想起這首歌在紀錄片“ballroom dancer“裡面出現過。
        Ballroom dancer講的是Slavik和Anna搭檔的經過。Slavik是天才型舞者,每次都接近冠軍寶座但從未拿下過。他換過一個又一個舞伴,這次是年輕Anna,同時也是他的女朋友。紀錄片就是講述他們試圖拿下冠軍的搭舞經過。
        紀錄片雖然有著電影的拍攝手法,但不管是導演還是觀眾,甚至是影片中的主角們,都無法預測電影的結局和未來走向。那些被高高提起的希望,都有可能是幻想一場。
        電影很有趣的記錄了職業拉丁舞者的生活,他們拎著行李箱四處旅行,巡迴四處,一行李箱的舞鞋,舞衣,閃亮的化妝品,亮片以及拉丁膏,準備粉墨登場。非常華麗而且絢爛,但是跳舞是他們的職業,是夢想,同時也是血淋淋的戰場。

        最後兩人在練舞室跳的一支舞非常感人,配樂也很適合當下的心境。沒有髮膠,沒有舞衣,沒有厚厚的眼妝也沒有假睫毛,也無須配合表演做出誇張的表情,兩人純粹的在練習,非常真實且美麗。
        但是美麗的同時,也有許多無可奈何。一直以為rumba適合熱戀中的情侶跳,原來更適合曾經擁有過的戀人,在舞步中細數那些眷戀,熱愛,不捨,與有遺憾的美好。
      

2013年4月25日 星期四

馬賽魚湯




















        這次回台中意外翻出去法國的遊記,回憶無限也很是驚喜。其中寫到意外喜歡的馬賽,雖然僅僅停留了一晚但是驚艷非常,從此眷戀於港口的景色,也因此讓西子灣成為一生的眷戀。
        當初停留馬賽的時間太短,很可惜沒喝上一晚馬賽魚湯。害我大半夜在google食記。關於馬賽魚湯,各種評論都有。又腥又濃是眾人一致的反應,有人難以下嚥,也有人驚為天人。據說馬賽魚湯是當年的漁家料理,漁民把沒賣完或是捕剩的魚貨,全部丟進大鍋裡熬煮,煮出一鍋濃稠的魚湯。
        第一個讀到關於馬賽魚湯的“食記“,是余秋雨寫的,收錄在他歐洲行一書“行者無疆“之中。他劈頭就說“馬賽魚湯徒有虛名“,批評馬賽魚湯又腥,裡面的海鮮更是被過度熬煮所以滋味全無。
 
        我在國中的時候很喜歡余秋雨,好像都要有這樣的時期,尤其在那樣醉心於歷史的時候。關於余秋雨提到的文化、民族以及國家的意像、身為文人的憂國憂民、加上他豐厚的文字,很容易讓人家一下就感動起來。長大之後看余秋雨,反而覺得太過濫情了。尤其是太常以大中國主義來評斷其他文化,似乎稍欠寬容了。
        但是總是要有天真而容易相信的時期啊。
        就像三十歲前不相信共產主義,是浪漫;三十歲之後還相信共產主義,是笨蛋。
        隨著年紀的增長,會越來越被社會制約,開始出現先入為主的觀念和刻板印象,即便我們努力的去避免,努力的去強調“我沒有偏見“,還是漸漸會在言語之中顯露出來吧!只是希望能時時提醒自己,能學著繼續寬容,寬容的看待那些不同的事物。

        如果重回馬賽,一定要好好喝碗馬賽魚湯,感受那粗獷的港口、桅杆和海風。

2013年4月10日 星期三

雨,落在高雄的港上




















雨落在高雄的港上
溼了滿港的燈光
有的浮金,有的流銀
有的空對著水鏡
牽著恍惚的倒影

雨落在高雄的港上
早就該來的冷雨
帶來的一點點秋意
帶來安慰的催眠曲
把幾乎中暑的高雄
輕輕的拍打
慢慢的搖晃
哄入了清涼的夢鄉

睡吧,所有的波浪
睡吧,所有的貨櫃船
睡吧,所有的街巷
睡吧,小港和旗津
睡吧,疲勞的世界
只剩下半港的燈光

有的,密擁著近岸
有的,疏點著遠船
有的流銀,有的浮金
都靜靜映在水面
一池燦燦的睡蓮
深夜開在我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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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時節,據說要下一個禮拜的雨。幸而這些雨都下在晚上,省得我們出門又打傘又滿地泥濘。夜裡非常準時的下雨了,窩在老公寓的房間裡,一身潔淨的聽著雨聲。
        我一直以為一個地方待久了就會有感情,連年年都去的上海也不例外。壓著長江吞吐量的城市,站在灘頭也總有些豪放的幻想。只是對於台北啊,怎麼都一直無所謂的樣子。
        多麼渴望此時是枕在西子灣上,聽潮聲隱隱,聽汽笛在不魅的夜裡此起彼落。
        聽雨,落在高雄的港上。

2013年4月1日 星期一

春寒料峭

        春天的假日理應睡得晚晚的,伴著些微的雨聲。即便醒來了,聽到雨聲未停,就覺得應該繼續抱著被子睡去。天空也應該是陰陰的,但因為是春天嘛,所以下了雨也不會滿地泥濘,柏油地只是淺淺的溼潤著。
        在咖啡店窩了近四個小時,外頭是熱鬧的夜市。隔壁桌的客人來來去去,一下是趕報告的大學生,一下是抱怨東抱怨西的婆婆媽媽們,最多的,是膩在一起的情侶。
        最後我終於喘口氣的闔上電腦,在淅瀝的雨聲中買晚餐去。週六晚上的夜市照理應該熱鬧,但是下雨的緣故,顯得人煙稀少。那些大排長龍的店家都安靜了,只剩白炙燈把雨滴烤的蒸騰。
       下雨天就特別想喝湯,於是我穿進小巷子裡,幾個麵攤並排著,不知道是下雨天還是晚餐時間已過的關係,幾個老闆娘也只是倚著攤子,看著偶爾經過的人群。我選定一家攤子,點菜的話還沒出口,就聽見老闆娘和客人的閒聊。
       客人坐在攤子前的鐵凳子上,估計是抱怨日子難過吧,只見老闆娘輕輕的說:
       “也不會難過,你看才說缺水,天公伯就落水了。“

       我跟老闆娘說外帶,他見我手裡已經拎了其他的提袋,就說放一起好吧,我爽快答應。回家將湯倒出來了,排骨燉的爛,苦瓜也熬的極其入味。
       重點是在這樣的亂世啊,還能有這樣清明且自得,實在太令人羨慕了。
    



2013年3月18日 星期一

日光城



















        夢在大地四處飄盪,然後回到他的紅色袈裟上。
      
        週末前照例是蠢蠢欲動的星期五,姊姊從巴爾地摩的早晨傳來訊息,把我驚訝的全醒了,且放下手邊的工作認真在網路上查了起來。
        姊姊對出家人那種乾淨無垢的的姿態一直很有好感,她在有一天莫名其妙的看見一篇轉世活佛的報導,就立刻被照片中那雙沈靜的眼神吸引,開始認真研究起活佛的故事,甚至最後在校刊上發表一篇有關佛教的文章。
        哎呀,我還記得那篇文章叫“四大皆空“。
      
        這位轉世的活佛是宇色仁波切,他的前世是耶喜啦嘛,耶喜啦嘛生前有很多西方弟子,過世之後乘願歸來,轉世在一個西班牙家庭中,即是尚在嬰兒時期就被認定是轉世活佛的宇色仁波切。
        一個來自西方的轉世活佛,這個故事太過戲劇性,於是被廣泛的報導,宇色仁波切也曾經來台灣宣揚佛法,引起不少討論。
        那時我被姊姊的熱情感動,加上西藏的天高地闊太令人嚮往,於是在正值苦悶的國中時期,我寫了“日光城“這篇文章,送給我親愛的姊姊。投稿學校校刊之後還獲得名次,拿到諾貝爾圖書禮券之類的打賞。

        多年之後翻看文章,有許多錯誤,包括宇色仁波切修行的色拉寺位在印度,而不是西藏,所以故事中的兩人根本不可能在西藏相遇;還有到如今我親愛的姊姊仍舊沒學會開吉普車,所以故事中矯健的身影也是我一廂情願的幻想(笑)。
        而最最讓我驚訝的,是多年後的宇色仁波切居然還俗了。
        太過震驚,讓我整個醒了過來,非常認真的在網路上搜尋相關的新聞。最先聽到的說法,是宇色仁波切受不了高壓的活佛教育,最後毅然覺得出走還俗了。但是又看到他自己出來澄清,說是想要體驗不同的世界。
         不管如何,我都深切的祝福他。
         多麼不平凡的經歷,如果他不是活佛,我不認為這十多年來的教育是白費了,那是過程; 如果他真是活佛,那就讓他以不同的方式普渡眾生。
         西方人對“轉世“覺得很匪夷所思,所以“活佛“才對他們震撼很大吧!但是對我們來說卻是再習慣不過,我們多麼常提到前世,今生,來世。
        有時候覺得我們的信仰好多情,因為上輩子有未了的願,於是今世我們乘願歸來,了上一輩子的緣,圓上一輩子的願。

        蔣勳的詩裡寫到:
       “如果啊!如果
        如果你對此生還有眷戀
        我就再許一願
        與你結來世的因緣“

        我深切的祝福他,即便沒有了紅色袈裟,希望他仍舊以他沈靜的雙眼,自得的行走於這瑰麗的世界。

2013年3月8日 星期五

回憶是人生的電池

  過了忙碌而充實的週末,跟許多人見了面,他們皆代表我人生中各個階段,我看著他們,也彷彿看見每個不同時期的自己。

  週日晚上和從法國回來的朋友見面,約在永康街的手沖咖啡館。我其實不愛單品咖啡,但是在週日的傍晚,步行了一大段路,繞過半個大安森林公園,吹了半個小時的冷風最後進到有著暈黃燈光的咖啡館,還是非常附庸風雅的興起了美好的感受。
  半年不見,朋友除了頭髮留長可以紮成馬尾之外,其實沒有太大的改變。也沒有任何所謂的法式優雅時尚,但是他擁有著樸實真摯的氣質,以及講起喜歡事物時那種細緻的認真,卻可以輕易想見這近一年來給他的影響。
  我們在初春的台北談起這一年來自己在做甚麼,以及對未來的想望。其實我們才見面過幾次,卻覺得已熟識多年。我們談了往往讓人屏息的古典藝術,和常常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你究竟想表達甚麼的當代藝術,談了歌劇,甚至淺談了些文學。

  晚上回到士林,我不甘心就這樣結束兩天的假期,硬是拉著北上的友人聊到深夜。我們莫名地回想起十年來的日子,從青黃不接的國中時期,到徬徨的高中,最後是玩得瘋掉且太過奢侈的大學,最後是現在。
  是現在。
  看向未來的同時,我仍舊忍不住頻頻回望過去。
  我看著過去的路,才不致在未來迷了方向。它告訴我曾經是怎麼樣的人,為什麼會走上這樣的路,有過哪些夢想。
  蔡康永在他的作品<LA流浪記>裡面寫到:他結束了兩年的電影所生活,回到台灣,做了許多事,寫了書也主持節目。那兩年瘋狂的電影生活似乎發生過也似乎消失了,卻也常常隱隱地出現在他的心中。

  兔子打鼓,人生耗電,回憶是人生的電池。
  
  親愛的朋友啊,你們都是我的電池。

2013年3月2日 星期六

因為雨的緣故





















跑去故宮支援了半天,中午下班之後淋著雨來到公館,

時間還好,推開書店的門只見零星的讀者,

偶爾有幾個東張西望的學生,拿著詩集,一臉跟我一樣來看明星的樣子。


說實話我對洛夫並不熟悉,能叫的出名字的作品,

大概是“石室之死亡“,來自於大三常常被我睡著的現代詩課程。

洛夫的詩作被老師歸類成現代主義,我也在期末報告中寫了一首人骨敲來敲去的詩,

聊表我對現代主義的詮釋。


終於詩魔在大雨中抵達了,一頭白髮加上深色西裝,

感覺就是從國外回來,背後還帶著幾片加拿大的楓紅的樣子。

大概是主持人的金門腔太重,洛夫一開口就是讓人驚喜的沈穩。

雖然他的湖南腔也好重,讓我屢次把“繪畫性“聽成“廢話性“(笑)


最後是提問時間,有一名典型的讀者,

(是的非常典型的,就是那種非常仰慕熱切的想要交流了解作者的想法,以致於連珠炮似的講不停,卻也稍稍的結巴)

舉著高高的手,問詩魔說有人把他的詩作做不同的解讀,

對此他有什麼看法?


詩魔好像已經回答過這個問題千百遍ㄧ樣,

淡淡的說:我不在乎。


這樣的颯爽和淡然讓我笑了出來,真是好一個不在乎。

有人說,當一個作品被產生時,就已經全然脫離作者,成為一個獨立的個體。

但是我寧願這樣解讀 : 作者和作品是何等親密的關係,有時甚至親密到旁人無法理解,

除非你是為他人所寫,否則別人的看法,究竟又有什麼干係?


結束之後我沒有要簽名也沒上前去表達自己的仰慕,

就從從門口的傘桶撈出自己的傘走了。

只是來到公館就要喝青蛙撞奶,排了好長的隊伍終於買到,

我拎了塑膠袋一路甩呀甩的甩回家,

因為雨的緣故,一併拎起詩魔的詩句。

悲劇


























圖片是我最愛的莎樂美,莫荷的作品。

第一次看到他是國一的時候,那時遠征台北看“花樣年華法國繪畫三百年“的展覽,

那時還不懂,不懂得展在眼前的是大師之作。

只是印象很深的,是第一次從語音導覽中聽見了莎樂美的故事。

年輕美麗的莎樂美為垂垂老矣的希律王跳起七紗舞,

眩然舞姿求的不是國土的一半,而是聖人約翰的項上人頭。


前兩天看到一個名詞: 物哀。

一個來自日本的哲學,有種<金閣寺>的味道,

對人事物難以言欲的傷感,看的我心有戚戚焉。

很詭異的,我越來越發現,吸引我的事物,

往往是哀傷,狀闊,無可奈何的一部份。


於是我傾心於悲劇,唯悲劇才能永存。

歷史老師說中國人喜愛圓滿,所以少見悲劇。

悲劇的概念盛行於西方,名著往往引人低迴,盪氣迴腸。

我還很認真的查了一下,中國果真沒有悲劇嗎?

才發現即便結局都死光光的梁祝,還是獲得兩人變成蝴蝶雙宿雙飛的美好結局。

哎呀這樣一說,悲劇的要求還真嚴格啊(笑)


另一個喜歡悲劇的原因,我總覺得悲劇更接近人性。

我們想要的太多,太想沒有遺憾,

太想飛的同時有太多牽絆,於是只能在其中苦苦掙扎。


劉歡不是有寫嗎?

得非所願,願非所得,看命運弄人,造化遊戲。



2013年1月30日 星期三

月明度曲水晶宮



















決定離職在紛紛擾擾,猶豫掙扎中渡過,

於是一眨眼,就來到離開的日子。


霎時我前進的步伐居然閒適了下來,連上班爬那列長長的階梯也謹慎了,

同事有次笑說爬這階梯很有“上早朝“的感覺,尤其是我們還穿著高領且寬大的制服。

至善園的梅花早就開了又謝,已經重新冒出嫩綠的新芽。


媽媽說要有敬業精神,於是即便最後一天了,

我還是維持的和緩的口氣,認真且細心的幫客人介紹。

縱使有時稍有不耐,想想再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心境都變得豁然許多。


我對A公司並無牽掛,那些會讓我留念的人早已離開,

於是讓我留念的只剩下故宮了。

那些空曠而悠長的走道,那些因加班人潮稀少的夜晚,

那些靜謐的畫作,那些俯仰時的感動。

那些閒聊與抱怨,那些相視而笑,

那些義不容辭,那些每天面對的美好。


十年方能修得同船渡,我們修了多久?

才能換來共事一年?


前兩天在加班夜和同事C閒聊,我講到第一天上班的趣事,

霎時她臉上出現一種異常欣喜的微笑,

來自於太想留住曾經的美麗,即便我們知道什麼也留不住。


這個月偶爾因許多事而生氣,氣呼呼的跟同事W抱怨時,

她給我分析分析道理,然後又幽幽的丟出一句“哎呀,都會放下的。“

但是我那天一直想到Life of Pi的台詞:

“或許人生就是不斷放下,最難過的是我們沒能好好道別。“


於是我把握任何一個道別的機會,好好的感謝身邊的人,謝謝一年來的陪伴。

跟我同輩的往往問為什麼,或是驚呼連連說好不捨喔,

而姊姊長輩們通常了然於心,也誠心的給我祝福和建議,

感動的是他們都相信我的能力,也覺得我能有更好的發展。


最後我換下制服,一邊等著同事們下班,一邊悠閒的漫步。

突如其來的送別宴,你們仍舊義氣相挺的一呼百應,

於是出現八人浩浩蕩蕩的到夜市吃麻油雞的盛況。

然後現在的我吃著瑛送的蛋糕,努力回想這一年來的點滴,

回憶是人生的電池,我帶著你們祝福,繼續前進。

2013年1月15日 星期二

想像的死而復生





















我是在捷運站的廣告上看到2012台北雙年展的訊息,

後來又在雜誌The big issue上面看到展覽的相關介紹。

會去看一部份是被展覽名稱吸引了,死而復生有種奇幻的味道,

加上北美館門票太便宜我整個大驚嚇,只要30塊哪。


這是我第三次來北美館看展,第一次是看那時很火紅的蔡國強特展。

(事後我才發現M也去看了這個展,真是恐怖死了)

第二次是前年看高更展,在潮溼的台北晒了大溪地的陽光。

近來偏好一人看展的感覺,安靜且自在,慢慢的看,慢慢的聽導覽。

於是我在稍微睡過頭的週六下午,穿上大衣背著背包,

匆匆套上布鞋出門(穿布鞋逛美術館才是王道啊)


現代美術館的氛圍隨性許多,我也因此放縱自己到處亂晃亂走,

想要的時候聽聽導覽,不想的話就先晃到別處去看展品。

我只能抓住一些關鍵詞:

死亡,想像,異域,怪獸,歷史,未來,奴隸,變態......

很特別的是這次有展出六個“微型博物館“,很多文獻式的陳列。

我一向喜歡變態的事物,因此許多作品深得我心,

有趣的事,在“現代藝術“這樣的地方,變態幾乎要變成常態了。


我一直不太確定現代藝術的價值性,古典藝術經過時間的焠鍊,

比較容易看到其中的價值。

....於是我決定要現代藝術定位在“體現現下社會和藝術家之間的關係,

看法和省思“(或許也不一定需要有永存性)

這樣一來,領域就更擴大,自由,也更主觀許多。


回來在網路上看了許多評論,才發現我看到的實在太淺,

藝術家往往有更深的含意隱藏在後頭。

與其說是一個展覽,我覺得比較像一個旅程,

就像策展人說的,一進入大廳開始就是一個黑暗的空間,

直到三樓才有陽光透入,顏色才漸漸明朗,

然後那些討論,爭執與囈語,就從展覽場一路被我帶吵雜的街道上。

2013年1月9日 星期三

谷關





















小時候常常跟家人開車上谷關去,

我們常常在暮色中抵達,泡完湯之後再去吃熱騰騰的鱒魚大餐。

谷關給我一種縊口的意象,他原是中橫的起點,旅人常在這裡休憩,準備穿越橫斷公路。

經歷中橫封閉,地震與風災,谷關不如往昔熱鬧,

但是我也暗自慶幸,讓這靜謐的山谷沒有被陸客包圍。


從小家住靠山,山色對我來講已經不是什麼稀奇的風景,

反倒是海邊讓我感興趣許多,所以西子灣得到我的讚嘆連連。

只是近來我重拾對山的喜愛,除了在假日時爬幾座小小的山,

更嚮往尋得高聳之中的寧靜。

才23歲就這種出世的想法了,哎呀。


於是我興致勃勃的將例行的跨年夜定在谷關,一定要搭著公車搖搖晃晃才可以到達的地方。

我們照例吃飽飽,大聲談笑,

即便吃不下了仍要買一堆宵夜回飯店屯貨,然後摸著飽飽的肚子泡進溫泉裡。

煙火漂不漂亮已經不是重點,重點就是要這樣亂聊亂躺亂吃東西。

倒數完我們和還在2012年的朋友通了電話,

科技真是太厲害了,距離瞬間被壓縮,彷彿就在身旁。


我們聊了關於未來的想法,關於那些困惑與不公,

關於那些想要前進的方向。

夜越來越深思緒卻越來越清明,在這個山城決定了一些事情。

最後我們積極的寫下新年新目標,還祭出如果沒有做到就要罰一千塊云云。

我期待一年之後我們重新聚首,看看我們究竟走到哪裡。


隔天為了趕飯店早餐難得早起,吃飽退房之後就在谷關閒逛。

我愛這裡的寧靜,也愛這裡已經逝去的繁華,

看著有人靜靜的生活在這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那些世俗的煩惱,放到時間的長軌上,是不是就可以變得微不足道了?


於是我們繼續搖搖晃晃下了山,在奔向各自的城市之前,

仍舊堅持把握短短的時間去吃了火鍋。

而我期待這短短的兩天相聚,安靜的山城,

蒸騰的溫泉浴,深夜的話題,都可以成為我們前進的動力。

一次又一次的被你們想起。








詩酒趁年華





















讀東坡詞,真的是沒有東坡的失意,何來千古的傳唱?

他的作品多寫於ㄧ貶再貶之時,尤其以黃州為盛。

只是我們真的能讀懂他文字間的灑脫嗎?

文學是何等有趣的現象,失敗者得以流傳千古。

滿有趣的其實,我們在課堂上講的東坡的失意哲學,

卻仍舊鞭策大家要成為成功的人。

真的是頗變態的。(笑)